VEYA

1.是一次失败的尝试

2.5K字预警

3.非常老套的，类似于守护灵的设定

一、

虽然拥有着出色的才能，神座出流仍旧有着无法理解的东西。

二、

自小便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才能，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拥有极强的天赋的神座出流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家族的希望。因为自身极强的学习能力，他并没有被送入普通的学校与同龄人一同学习。在家主的支持下，各个领域有名的专家被雇佣来对他进行专门的高水平的培养，即使年龄尚小，他就已经掌握了大量的知识。

但是这样的神座出流却在某一天里，忽然产生了自出生后的第一次彻彻底底的疑惑和不解。

那只是普通的一个傍晚，他独自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时，突然从背后感受到了一道视线。当他顺从自己的直觉回头时，神座看见了一个少年正注视着自己。他大概15岁左右，穿着样式简单甚至有些古旧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，有着一头栗色的短发，头顶甚至还有一簇呆毛翘了起来，整个人与环境显得异常格格不入。

虽然是陌生的完全没有见过的人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。思考了几秒之后，神座才意识到这个人身上有着某些和自己父母相似的特性。

怀着难得的好奇，他看着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人，开口道：“你是谁？”

他看见对方的表情由迷茫变成了震惊。那个人的嘴张了又合，黄色的眼睛里有一种神座无法理解的情绪。

“我……”

三、

那是与日向创的第一次见面。

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，除了他以外谁也没有见过的神秘人。这样奇怪的日向激发了神座的好奇心。

神座并不能随时见到日向，也没办法预测到日向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，他出现的时间并没有特定的时刻可言。唯一知道的就是，在神座每个独自一人的黄昏和夜晚，日向往往都会出现。

简直就像是幽灵……不，应该说就是幽灵才对。

民俗学相关的一些东西作为单纯的知识的话，神座同样有所涉猎，但是也无法用这方面的知识来解释日向创的存在。单纯地把日向创归为幽灵，同样也只是基于直觉的完全的臆测而已。毕竟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，神座并没有得到和日向再次对话的机会，也就是说他对于这个应该不是人的家伙完全不了解。

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日向创应该并不是他的幻觉或者妄想，虽然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实这一点，但无论是医生还是仆人都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异常。如此判定的话，日向创是真实存在的、但是只有他才会看到的幽灵。

神座并不畏惧日向创。毕竟迄今为止，日向看起来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在观察他，甚至尽量避免与他直接接触，从表情和动作上也看不出有任何恶意。

他很好奇。

因日向创而产生了疑惑，由疑惑演变成的是好奇和探究的冲动。

下一次会面的话，需要抓住机会与那个人好好谈一谈呢。

虽然确定了计划，在实践的过程中却产生了大麻烦。

到底是日向选择性地出现在他面前，还是日向选择性地让他看见，像是这种最基本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的神座，算是头一回感受到了挫败感。

似乎打定了决心要回避神座，只要被察觉到了自己被注意到这件事，日向创就会迅速地消失，自然也没有给神座留下任何进行谈话的机会。如此一来便完全没办法有所进展。

即使因此而感到些许的苦恼，神座也并没有感到所谓的焦虑和无力。即使难得地对某件事产生了兴趣，但是对于神座出流而言，这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投入太多关注的东西。

作为家族的希望，过于在乎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是没有意义的。虽然并不认同自己作为希望这件事本身的意义，但是像这种只有他一个人发现和注意到的东西，客观来讲就和不存在没有区别。

如此思考的他，逐渐放弃去思考日向创的事情了。

无论是日向的身份、日向存在的状态、只有他能够看到日向的理由、日向一直躲避他的原因，说到底都没有任何意义。

四、

与日向创互不相干的共处关系在某一天被打破了。

那是某一年的元旦，也是他出生的日子。虽然对于神座出流而言，这个所谓的出生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庆祝的意义，但是因为这一天是“家族的希望的诞生日”，家族举行了隆重的庆祝活动。

其实说是庆祝活动，但差不多只是单纯的宴会而已。受邀而来的除了亲族之外，还有各个领域的杰出人士，他们都是为了亲眼见证神座出流这个天才才会答应前来的。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，神座出流需要接待抱着各种心理前来的访客。

虽然无论是礼仪还是谈话技巧都被娴熟地掌握了，但他实在是对这种交际活动感到无聊透顶，所以即使是在面对各种大人物时，神座也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。

自己冰冷的态度大概会被理解为天才的自傲。但是长辈们大都习惯了他的个性，即使是在这种场合下也说不出指责的话。他的父母跟在他身边，对那些因为神座的冷脸而感到尴尬的大人物们道歉，说着“这孩子一直都这样……”之类的话。神座虽然感到无聊，但还是履行了自己的责任，无论怎样幼稚的问题都尽力解答，赢得了客人的赞赏后也会冰冷冷地道谢。

这样无意义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，等到所有客人陆续地离开之后，神座才终于得到允许回自己的房间休息。

打开房门后，神座才看到日向正站在房间里。

原想如往常一般无视他，日向却出人预料地以犹犹豫豫的姿态开了口:“今天……是什么日子吗？”

是被热闹的宴会惊动到了吗？

“是元旦。”

看着日向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，神座判断他已经不打算再开口了，便打算放着日向不管，径直坐到书桌前，拿出老师布置下来的研究报告继续完成下去。

“今天是，你的生日吧。”沉默了一会儿后，极为反常地，日向在身后继续开口说，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……你的生日是今天吧。”

神座回头看向他，仅仅只是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。他不能理解这个人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来源于何处。

日向的脸色很苍白，黄绿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，虽然脸上带着微笑，神座却感受到了那种怅然若失和悲伤的感情。

“我很高兴，”他对神座说，“生日快乐……神座。”

五、

在那一天之后，日向创似乎获得了某种动力，从以前的躲闪逃避变成了主动凑上前。神座反而因此而感到了些许烦恼。虽然日向的这种行为并没有对神座产生什么干扰，因为对于他而言，即使是一边与别人谈话一边进行研究也不会造成分心的结果。但是面对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噪音源，神座出流还是有些难以适应。毕竟他养成的习惯就是那样：虽然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很无聊，但是要尊重别人。无论怎样无意义的话都要回应，不能因为感到无聊就随意打断别人的话。

日向所关注的并不是那些学术问题，他总是执着地追问关于神座自身的事情。

“你有什么兴趣吗？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？不喜欢运动吗？我看你似乎不怎么喜欢出门，那么是喜欢看书吗？如果喜欢看书的话，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呢？

“神座你还很小吧，虽然没有去学校上学，但应该是还在上小学的年纪吧，处理这么难的问题真的没有问题吗？嗯，虽然神座是天才，但是这种还是很累的吧。稍微休息一下也可以吧，也不用故意勉强自己，虽然我想你一定觉得没有问题就是了。

“饮食方面，神座好像也不太在意的样子啊。虽然我也不是挑食的性格，但是在正餐之外的范围还是有自己的追求呢……呐，神座喜欢甜食吗？

“感觉你的生活还真是枯燥啊……”日向盯着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神座，稍显忧虑地感叹着说，“虽然说本人似乎不介意的样子就是了。”

面对这些问题，神座感到了更多的茫然和不知所措。日向是个很无聊的人，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，但是他却比其他人都更加棘手。那些关于他个人的喜好的问题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，只能摇头否定。日向却并没有因为神座冷淡的回应退缩，执着地询问着这些没有意义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。

没有感兴趣的东西，因为任何东西都很无聊。

这样的答案大概才是真正正确的答案。如果是说出了这样的答复的话，即使是日向创再怎样执着，也没办法再继续把那样的问题问下去。但是正因预见到了这样的结局，神座出流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那句话说出口。

似乎从神座固定的回应中明白了什么，日向渐渐不再执着于追问这些问题了。他仍旧会不定时地出现，所做的事情却从询问神座变成了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
或者说是生前的记忆。

日向的生活也并没有多有趣。即使他已经16岁，见识也不会大于几乎比他小6岁的神座。他所谈论的内容不过只是日常琐事、在学校里交到的朋友、自己喜欢的漫画而已。因为日向还有意隐去了一些内容，所剩下的东西实在是乏善可陈。像这样的自述，神座并不觉得讨厌。因为被迫要去应和别人所以会觉得厌烦，但是像这种听别人单纯地讲述一些事情反而使他产生了一些兴趣。

在听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也在不断地思考，对“日向创”这个人不断地进行拼合填充，之前模糊一片的人影逐渐清晰了起来。

简直就像是在拼拼图一样。神座想起了很久之前曾经玩过的这种玩具。虽然对拼图这个玩具本身抱有兴趣，但是因为那些拼图往往过于简单，虽然在拼合的过程中有兴趣，但是往往在成功完成拼图之后就会厌倦，在经验的积累下，完成拼图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，自己也逐渐对这种玩具失去了兴趣。

但是人生作为一种拼图的话，因为有着太多的因素的干扰，没办法事先预测，拼图也是在日向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拿到手的，那种足够漫长的未知性让神座感到了“有趣”。

虽然日向所谈论的的确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就是了。

六、

即使是以缓慢的速度讲述着各种事情，16年的人生毕竟并不漫长。而且作为普通人，多数时间的日子都是在重复着过去所做的事，虽然会因为偶尔的原因而感到“意外”，但总体来讲都是无聊又短暂的，足以被保留的时间也只是16年里很少的一部分而已。

在冬日的末尾开启的单方面的谈话，在春天还未结束的时候就只有草草地结束了。

某一天的晴朗的下午，在沉默地坐在神座旁边30分钟后，日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，眯着眼睛看向窗外，故作欢快地说：“非常遗憾，因为活的时间太短，所以本影片‘日向创的一生’到今天就放映结束了！……请问观众神座出流先生有没有什么想对主演日向创说的话呢？”

听到这句话，神座从书本中抬起头来，他看着日向，思考了一段时间，缓缓地说：“虽然说的都是些无聊的事，但是迄今为止非常感谢。”

日向在短暂的怔忪后笑了起来。他大概是那种会被形容笑得很好看的男生，虽然相貌并不出众，但是在笑起来的时候，会有一种让别人同样想要微笑的力量。虽然对于神座出流而言，即使能够从理智上体会上这一点，也没办法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力量。

“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哦，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唱独角戏的感觉。”他说，“不过以后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。”

神座平淡地说：“但是你有隐瞒一些内容吧。”

并没有理会面前人的惊讶的表情，神座继续说道：“虽然你并没有故意隐藏这一点……你是日向家的人，是我的兄长吧。虽然父母并没有提到过我有一个哥哥，但是像这种简单的事推测起来很简单。”

比自己大6岁的兄长日向创，是日向家的长子，各方面都很普通所以没有受到重视和关注，虽然人缘不错但是没有知心的朋友，最喜欢的是草饼、最讨厌的是樱饼，憧憬才能，生日同样是1月1日。在自己出生前一年因为救人溺水而亡。

只要勾勒出大致的图像之后，被隐藏起来的拼图也可以被还原起来。日向创生前的人生已经大致完成了。

神座出流思考着，继续说：“虽然还得知了更多的信息，但是因为那些是你不愿想起的回忆，如果说出来会导致你心情的不愉快。你会找上我，进行至今为止各种行动，也正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。但是果然还是有没办法理解的地方。”

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弟弟这一点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吗？从日向最开始的各种表现来看，他对神座是冷淡甚至排斥的。在那次生日之后，日向才主动展现出了亲近的态度。会主动关心神座，也会谈起自己的事情，在那个时候日向才接受了自己的兄长身份才对。

即使如此，面对这样一个陌生又不讨喜的弟弟，日向的态度实在好到令人生疑了。

“你应该并不喜欢我。”

如果是羡慕嫉妒、或者是厌恶之类的负面情感反而会比较容易理解。直到现在所接触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对他抱着那种感情，恐惧也很常见。即使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，也是以近乎于敬畏的态度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。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兄长，为何会采用年长者的宠溺的态度呢。

那个人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了:“因为我是幽灵嘛。”

因为是幽灵？

神座的思维一瞬间陷入了沉寂之中。思考对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了某种自然而然的行为，就像呼吸一样，像这样因为无法进行而被迫停止可以说是第一次。

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，连半秒都不到，他重新找到了一个角度开始思考起来。

“因为是幽灵，所以没办法用人类的行为方式和逻辑来分析你……吗？”因为姑且是在表达疑问，神座在句尾加上了语气词。

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一点……不，应该说是只能忽略这一点。

毕竟像幽灵这种没办法用确切的现有的任何科学体系解释的东西，再怎样思考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。

虽然神秘学之类的知识他作为某种补充同样掌握了，但是却并没有深入了解的兴趣。而且那种东西再怎么想都不会有准确答案，在这个层面上，的确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分析作为不明生物的日向。

“虽然说是幽灵，但其实感觉和人类也没有区别呢。”日向看着神座笑了起来，“只是不能吃东西，也没有感觉。可以注意到我的人只有出流——既然我是哥哥的话，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吧。虽然会有点寂寞，但是一直以来有出流陪在我身边，所以只是有一点寂寞而已。毕竟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啊。‘日向创’的人生已经结束了。”

他用手指向自己：“不过作为幽灵，我也不会有悲伤的感觉。”

是这样吗？

神座不确定地想。

“既然已经开诚布公地聊过一次了，就当做是重新认识了我吧。”幽灵说道，“我是日向创，虽然已经不是人类了，但是似乎还会在人间滞留一段时间。从此以后就多多指教了，出流。”

七、

之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改变。日向把对自己的称呼换成了出流，并且试图说服神座称呼他哥哥，神座虽然觉得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，但是说到底需要称呼对方的机会本来就很少。

因为缺少固定的话题，和日向的交流变成了更加无趣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。因为日向似乎可以触碰到物体，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哀叹着没意思地翻看着神座的书。到了后来，神座也会在他的要求下带几本漫画和畅销小说回来。

比起之前的那种无底线的温柔，日向似乎在已经熟悉的状态下展现了更加率性的一面。和神座闲聊的时候也会抱怨他的冷淡。

“如果是出流的话，和人交流的才能应该也有吧，‘超高校级的心理治疗师’啊‘超高校级的治愈系’‘超高校级的相谈窗口’之类的才能。”

“我并不是超高校级。而且虽然有那种才能，但是并没有使用的必要，因为本来就是很无聊的事。”

“和我聊天很无聊吗？”

“并没有针对某个特殊的个体。”

日向沉默了一会儿后，低声地说：“出流会成为超高校级的学生吧，毕竟出流拥有这么强大的才能。”

他没有才能，只是普通到不行的普通人而已，如大多数人一样憧憬着希望之峰学院，但是却没有机会进入希望之峰。不仅是没有才能，他的人生也早在十几年前结束了。

面对面前这个优秀的弟弟，无论是羡慕还是骄傲都不足以概括他的心情吧。不过作为幽灵，真的还会有感情吗？

“我并不打算进入希望之峰就读。”

神座说。

“诶？为什么？”日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，“出流的名字……‘神座出流’是希望之峰的初代校长。会给出流取这个名字，甚至放弃日向这个姓氏，应该就是期待着出流成为那样伟大的人物吧。而且希望之峰也有很好的资源和平台，出流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吧。”

神座出流本来并不是叫做神座出流的。

你是日向家的希望，未来将会成为人类的希望。

被如此期待的他，才会得到这个名字。但其实希望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。所谓希望，对于他而言，只是按照计划顺利发展的存在而已。那种预定调和的希望实在是很无聊。

那些所期待的“成为希望”什么的，也不过是无聊的事。

他冷淡地说：“我并不需要通过希望之峰的培养来获得什么，到现在为止不去学校学习也是同样的理由。”

去希望之峰是浪费时间的行为。至今为止面对家族和校方的询问他也一直抱着消极的态度。虽然如果让他去上学他也不会拒绝，但是表现出那种拒绝的姿态之后对方似乎也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。

“但是去学校并不仅仅是为了学习吧。尤其是对于出流而言，学校应该会有其他更重要的意义才对。”如他所料的，日向提出了异议。

他认真地对面无表情的神座说：“无论是希望之峰也好，还是其他任何的学校也好，他们都可以提供比知识更重要的某种东西。出流既然了解心理学的话，应该也能够明白吧。人类是无法独自生活在孤岛上的。即使是出流，也需要朋友的吧。如果只是待在房间里不与人接触的话，会变得越来越无聊的。”

人类也很无聊。

想这样反驳的他，被日向不讲理地堵了回去：“如果没有尝试过就否定的话，是没办法说服我的。反正都很无聊的话，在哪里不都一样吗？就当是实现我的愿望也好。”

实现他的愿望吗？

真是无聊。

“还有三年。”

“哈哈，好像突然谈起了很远的事情啊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感谢 @般毓 修改了开头部分，同时感谢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的鼓（wei）励（xie）